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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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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烏龍

音色冷淡而低沈,有種疏離感。

陳梔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可能比李初祎還要裝。她迅速往旁邊退讓了幾步,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就那麽暢通無阻地推著行李箱進去了,網管小哥就跟沒看見一樣。

他個子雖然很高,但臉上很明顯還有沒長開的少年稚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成年人。

陳梔不可置信般的睜大眼,手指著他的方向:“他他、他難道就不是未成年?怎麽可以進?”

在陳梔沒註意到的地方,前面的人腳步稍微停頓了一瞬,隨即又往前走。

網管小哥笑了:“這是他家。”

陳梔:“……”

事實上,李初祎根本就不在這家網吧,陳梔跟錯地方了。沒過一會兒,有文化管理局的人來巡查,附近幾家網吧裏有學生陸續跑出來。人潮湧動間,陳梔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李初祎。反穿的校服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肩膀平直寬闊,帶著幾個人往這邊跑。

沈星渡走到二樓的陽臺,側過頭剛好看到下面有些混亂的場景,陳梔在混亂的人群中拉著李初祎躲進了對面的書店了。

沈星渡也沒想到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會碰上這樣的事,還挺有趣的,他站著看了會兒。

大伯趙鵬從醫院回來,得知他過來後高興地來接他。

“這孩子,到站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嘛。”趙鵬拎過行李箱,“坐車累吧,洗洗手去吃飯了。”

吃完飯,沈星渡說想去醫院看爺爺,趙鵬說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帶他去,讓他在這裏多住幾天,沈星渡說好。

他之前一直隨父母在外地念書,偶爾過年會回來住一陣子。今年家裏有重要的生意項目發展在家鄉這邊,後面幾年估計也是,父母要頻繁往這邊跑,這個暑假一過,沈星渡就是初三,正是關鍵的時期,兩個人經常往這邊跑會照顧不到沈星渡,他們想著就幹脆把沈星渡轉過來讀書,到時候高考也不用又回原籍參加高考。

趙鵬在家鄉經營一家網吧,順便照拂老人,前些時候老爺子摔了一跤,被送到醫院去了,他就經常醫院網吧兩頭跑。

聽說爺爺住院,沈星渡放假沒幾天就先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

暑假裏很平常的一天,陳梔上完網課後開始做練習題。夏夜的樹叢裏偶爾傳來幾聲蟬鳴,還有樓下街道的走路聲和小賣部裏放電視的聲音,陽臺上晾的衣服不停地往下滴著水,混雜在一起源源不斷地鉆進耳朵裏,陳梔起身關上了窗戶。

昏黃的路燈光弧氤氳在暗藍色夜幕中,像是一幅色調極其不搭配放在一起卻又很和諧的畫。

樓下隱約開過來一輛車,光束從遠到近。

過於安靜了,在這靜謐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小孩子的哭聲,周奶奶家的外孫女又在哭了。

門外的走廊過道裏傳來很明顯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

陳梔寫字的筆一頓,筆尖在紙上暈染開,墨水洇濕了一小片。不合時宜的,突然想起昨天吃完飯後和爸爸一起看的一檔法治節目,《今日說法》中的一起入室搶劫案。

陳梔握住筆的指腹泛白了一瞬。

她家在這片兒住了十幾年,樓道裏一些設施也陳舊了,安全防範工作如果沒到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可能發生的。況且陳爸爸陳媽媽又都去加班了不在家,陳梔聽著門外徘徊不定的腳步聲,愈發緊張了。

她不太敢大範圍活動,在客廳了找了一圈沒找到什麽趁手的東西,在自己房間角落裏找出一架舊相機,上面落了一層灰。佳能 EOS R4 的單反,陳梔打算把支架拆下來綁成一根長棍子,相機也挺重的,拿在手裏跟磚頭一樣,到時候歹徒要是敢撬門進來,她就一磚頭對著歹徒腦門掄下去。

擺弄相機間,一擡頭,這個角度剛好透過窗戶的玻璃看到隔壁對面窗戶邊上的人。

這片是老建築樓,結構設計交錯覆雜,挨著她家的那戶是個帶小天臺的獨棟,記憶裏常年沒人居住。

陳梔眨了眨眼,難道歹徒先入室搶劫那戶人家了?

但對面那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壞人。

應該年紀不大,男生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間隔很近,估計只有還不到兩米,若不是此時這昏暗的光線,大概還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陳梔能大致看清他的輪廓,高瘦,身形卻不過分單薄。頭發在月色和燈光的光影的糅合下不是純粹的黑色,影子投射在對面的墻上,側臉的線條流暢鋒利。

他應該是在櫃子裏找什麽東西,一只手揣兜裏,站姿不怎麽端正,模樣吊兒郎當的。

櫃子裏的衣服被他一件件往外扔,扔到床上。

陳梔震驚了一下,現在入室搶劫都已經這麽明目張膽了嗎,作案之餘還悠哉游哉地翻人家衣櫃?

也有可能是衣櫃裏藏金子了。

沈星渡終於找到衣服了,慢條斯理脫衣服脫到一半準備去洗個澡時,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

陳梔正在猶豫要不要見義勇為報個警,對面的人倏忽擡起眼皮,正好和她四目相對。

他大約是感受到她註視的目光,有所察覺。

開始起風了,他房間的窗簾開了一半,夜風灌進來,簾子上的流蘇在風中晃動。

月光在樹木枝椏的晃動間漏下來,他旁邊的落地燈散發的柔和光暈仿佛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微光。

明明是夜晚,陳梔卻覺得他眼睛裏好像藏有熹微的晨曦。

男生神情寡淡,模樣冷淡又疏離,下一秒,動作迅速地拉上了窗簾。

陳梔:“……”

她剛才,是被他瞪了一眼?

她後知後覺的,感覺這個人有一點眼熟。

“寶寶?寶寶開門啦!寶寶你在家嗎?”

沈父沈母今天到家,沈星渡從舅舅家住了幾天就搬回來了。

他們已經在外面等了好長時間了,其實剛才陳梔聽到的腳步聲和“詭異”的動靜就是從他們那裏傳來的。

“這孩子怎麽敲門不應打電話也不接啊,”沈母有些焦急,“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都怪你,幹嘛要讓他一個人回來啊?”

沈父一臉無奈:“怎麽就怪我了,這不是他自己要回來的?”

“反正——”

還不等她說完,門忽然從裏面被拉開,沈星渡正穿上了一件外套,“爸,媽,你們回來了。”

“寶寶,你沒事吧?怎麽那麽長時間不開門?”沈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天這麽熱,你還穿外套幹什麽?”

沈星渡走進來給他們倒了兩杯水,“沒事,剛才我打算去洗澡來著。”

沈父:“那你還穿長褲長袖衣?”

這衣服穿得很隨意,仿佛是火急火燎中胡亂套上的,倉促又淩亂。但哪裏都遮住了,不留一點肢體皮膚暴露的地方。

沈星渡正想說這件事:“對了,待會兒我去物業反映一下,咱們家對面有個偷窺狂。”

沈星渡喝了口水:“我正脫衣服打算去洗澡,轉頭就看見對面有人拿相機拍我。”

沈母挑眉:“有這種事?那得好好投訴一下,這不是變態嗎!”

“也太過分了,看見我們家寶寶長得這麽好看就想隨便亂拍?這人還有沒有素質!這是犯罪!”

沈母越想越氣,拉著沈星渡就要往樓下走,其間沈星渡還專門指了下,就在他家隔壁。

沈父欲言又止,說:“這……這不是老陳家?”

恰好陳爸爸陳媽媽回家,兩家是老鄰居了,即使多年不見,也還是能一眼認出來,陳爸爸當即邀請沈家到家裏去吃飯。

兩家人在飯桌上一通解釋,才知道是鬧了場烏龍。

陳媽媽給陳梔夾了個油燜大蝦,指了指沈星渡,跟她說:“這是沈星渡,你還記得吧。”

陳梔悶頭吃飯,低低“哦”了聲,看了眼沈星渡,心想你少臭美了,我才沒想拍你。

沈母也對沈星渡說:“你還記得梔梔吧,你們倆小時候還經常在一塊兒玩呢。”

沈星渡假眉三道“嗯”了聲,心想鬼才記得她。

“這次小渡是轉回來念書了?”

“可不是嘛,東西都搬回來了,這次我們打算回來住幾年。”

“要我說也不一定要轉回來,大城市教育資源多好,初三又挺關鍵,中考好像也不一定要回原籍考試吧?”陳媽媽還以為是中考回原籍的緣故。

沈母解釋道:“也不全是這個原因,我們工作上有事要常回來,經常兩邊跑也照顧不好孩子。”

“哦,那是轉到附中吧?”

“是啊,有這個打算。”

“我們梔梔就是在附中讀的,學校環境還不錯。”

沈母笑著說:“到時候有地方不熟悉不適應的,就麻煩你們家梔梔照顧一下了。”

“那敢情好。”

“你們家梔梔啊,又懂事又乖巧,我以前啊,就想要個女兒。”

沈星渡夾菜的筷子一頓。呵,還懂事又乖巧?分明就是一喪心病狂的偷窺狂。

又談到學習成績,陳媽媽問:“你們家星渡學習還不錯吧?”

沈母:“還行,就是不太穩定,經常在年級前一二之間徘徊。”

陳梔:“……”

這叫也還行?

陳爸爸和沈父小時候就認識,他們還在邊喝酒邊回憶童年在水田裏捉泥鰍的故事,聽到這裏,陳爸爸咳嗽了聲:“我們家梔梔學習就不太行了。”然後一臉正經地問沈星渡考多少分。

沈星渡正低著頭在看手機,眼睛擡起來,這次期末的分數還沒出來,他頓了下,說:“隨便考考的,平時也就六百多分吧。”

陳梔被他凡爾賽到了,隨便考考?六百多分?這才是初二還沒加上化學分數啊大哥!

陳梔也毫不示弱:“不就六百多分嘛,我也是隨便考考就行。”

陳媽媽哪能不知道自己家孩子的水平,“你閉嘴吧你,哪回考了六百多你自己說?”

陳梔:“我考兩次啊,一回隨便考考三百多,兩回不就六百多了?”

“……”

大家笑起來,沈父打圓場道:“這孩子還挺幽默的。”

飯桌上有家長們說話,還算熱絡,在大人們從學習成績談到這倆孩子小時候在同一個水池裏練蛙泳在一個浴缸裏洗澡玩泡泡的時候,陳梔和沈星渡原本還算鎮定的臉上忽然就不那麽鎮定了。

尤其是後來陳媽媽還半開玩笑地說他倆小時候差點還結過娃娃親,沈母嘆了口氣說是啊,要不然現在沈星渡多了個未婚妻她也就多了個女兒了。

陳梔是一點也不想往下聽下去了,放下筷子說她吃飽了下樓散步去了。不一會兒,沈星渡也說他吃飽了。

沈母:“哎,倆孩子臉皮薄害羞呢。”

夏天有風的夜晚很是涼爽,樹葉錯落的影子在地上晃來晃去,陳梔在樓下小賣部裏買了根巧樂茲,拆開包裝袋咬了一口,打算一邊吃一邊回去。

轉頭後不期然又看見個挺拔利落的身影從樓道那裏走出來。

光線昏昧搖曳,混沌的暖黃色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步伐慢悠悠地走著,好像是在打量周圍的環境,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待走近了些,陳梔才徹底認出他,頓時如同見了鬼一般晦氣。

男生似乎也註意到這邊,桃花眼懶懶掀起,眼神冷淡。

兩人視線在空中再次交匯。

他的雙眼皮很薄,看著人時總有種漫不經心的調調,陳梔忽然覺得,他這個模樣的話,蠱惑人心應該是最有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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